水滴直播(水滴直播主动、永久性关闭，360到底做错了什么？)

纷纷扰扰一周多的360水滴直播事件终于落下帷幕。昨日上午，360水滴直播官网发布公告，宣布主动、永久关闭水滴直播平台。

从一篇名为《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祎：别在盯着我们看了》的文章席卷朋友圈，到周鸿祎出面驳斥，称该事件是有人刻意为之，再到现在发布公告表示永久关闭直播平台，这场事关技术、直播平台自律、用户隐私权的事件，引人深思。

水滴直播是什么

资料显示，水滴直播是奇虎360公司旗下一款视频直播生活秀平台，并非独立的直播产品，而是基于360智能摄像机小水滴的用户分享平台，只有拥有了360小水滴摄像机的用户才能进行直播。

小水滴摄像机主打监控功能，但直播，是这款产品的一大卖点。

事件全回顾

12月11日，自媒体作者陈菲菲发表一篇名为《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伟：别再盯着我们看了》的文章，详细讲述了其在餐厅、网吧等公共场所做调查时，发现部分商家安装360智能摄像机进行直播，但镜头下的消费者却浑然不知。

文章直指360水滴直播对商家未尽到告知、监管义务，且涉嫌通过贩卖公众隐私牟利。刚刚借壳上市没多久的360和其创始人兼CEO周鸿祎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周鸿祎随即写文回应：“这回，老周被黑公关了，而且是被一位‘92年女生’陈菲菲黑的。”

13日，水滴直播召开媒体发布会，表示该篇文章为作者捏造事实、含糊其词，对水滴直播进行构陷。相关负责人表示，360智能摄像机默认关闭“水滴直播”功能，是否开启，完全由用户自己决定，言辞间表明所谓“实锤”与水滴直播平台无关。

但此举被外界普遍认为是在甩锅给商家。

同日晚间，针对“黑公关”的指责，陈菲菲随即表明“从始至终没有收一分钱，也没有花一分钱用来推广，花钱找大V来转发，进行调查的初衷是对‘小水滴’在用户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直播是否属于侵犯隐私表示怀疑。”

15日，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宣布，对网络上大量传播的利用某企业网络摄像产品录制的不雅视频等有害信息情况，进行深入调查。一经查实，将予以严惩，情节严重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昨日上午，360公司宣布主动、永久关闭水滴直播平台。水滴直播产品经理发布公开信，称未考虑到被直播用户的感受，“我们必须承认这个错误，也希望改正这个错误”。

附公开信全文：

（向上滑动启阅）

水滴直播产品经理的反思

上周，水滴直播由于一篇文章成为了行业内的焦点。

作为水滴直播的产品经理，面对那篇文章，虽然市场公关的同事从传播路径等痕迹中看出那篇稿件是有人在操纵，是在黑我们，但是我们百口莫辩。这让我们不得不认真反思，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在那篇文章的引导下，很多用户误认为360智能摄像机的监控与直播是一起的，误认为所有智能摄像机都在进行直播，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误解。

我们最早做的360智能摄像机，叫360家庭卫士，那时候我们就提供安防监控功能，我们的初衷是帮助在外工作的人，能够随时随地在手机上看到家里的情况，可以看护老人和孩子。

记得2014年曾发生一件事，某省有两位空巢老人，在其中一位触电身亡后，另一位老年痴呆无法自己吃饭的老人，活活饿死在家中了。等他们在外打工的儿子回来，老人们已经去世十几天了。

如果当时家里安装了智能摄像机，儿子在外就能远程查看老人的情况，悲剧就不会上演。

和很多其他产品一样，360智能摄像机在推出之后，开始收到很多来自用户的建议和需求，其中就有直播功能，尤其是很多用户想把家里的宠物直播给大家看，于是我们就在安防监控之外，增加了现在的水滴直播功能。

我们最初并没有期待水滴直播能够引起多大关注，能够有多少用户，但推出之后，发现还是有不少人愿意用360智能摄像机做直播的。

比如有很多画画的、做雕刻的用户将自己工作的过程直播出来，还有一些景区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当地风景直播出来，甚至还有很多农民朋友，把自家的菜园、果园甚至猪圈也直播给大家看，希望能够推销自家的农产品。

当然，也有一些中小商家，把自己店面直播出来，想推广自己的店铺。

最后这些商家，也是这次水滴直播风波大家关注的焦点。其实我们之前也关注到直播中的隐私问题的，今年年初就发生过一个事情。当时有河南的一个学校老师，买了360智能摄像机装在了教室，学生的生活、学习都被直播出来了。有媒体关注到之后，就和我们一起找到了学校，希望能关掉直播，给学生们一些隐私空间。但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反馈让我们很意外，他们不同意关掉，因为那些学生，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水滴直播是他们看到孩子生活学习状况的非常好的途径。

当时这个事情，让我们这些产品经理觉得我们做这件事还是很有价值的。

同时，也提醒我们一点，就是公共场所的直播，会影响到一部分人。所以我们之后做了很多工作来避免这个情况，首先就是增加了直播的复杂度。

直播与安防监控之间，在360智能摄像机上完全是两件事，绝大部分用户的摄像机都是用来做监控的，做直播的用户，需要经过数道复杂的流程才能发布直播。当然，我们把这两种功能做在同一个硬件上，使得大家容易被误导，这是我们需要反思的。

除了流程，我们还给商家设置了协议条款，也提供给他们一些可以张贴的标识。不过我们也发现，希望用这些手段管理商家，有些时候是鞭长莫及。所以，我们也通过审核来关闭一些公共场所的直播。但是正如这次风波的焦点所在，各种手段加人力审核，仍然是无法完全避免公共场所直播出现。

这是我们需要反思的另一点，在对我们用户的顾客被直播这件事情上，可以说是我们心存侥幸，也可以说是我们欠缺思考。我们公司有个文化，是“用户至上”，所以360智能摄像机的用户需要直播，我们就提供了直播，当这些用户直播对他们的顾客产生困扰时，虽然这些顾客不是我们的直接用户，但我们的确也应该关注、考虑他们的感受。这是水滴直播的社会责任，我们没有做好这一点，我们必须承认这个错误，也希望改正这个错误。

所以我们接受一些媒体老师和用户的建议，打算用人工智能人脸识别技术，来对公共场所直播中的人脸进行识别，并进行模糊处理。但经过团队工程师们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们发现还是有很多情况无法对直播中所有人脸百分百进行处理，有一些是人的因素，比如侧脸对着镜头，或者位置较远，还有一些是商家的因素，比如摄像头安装的位置、角度等都会影响识别。

通过技术上的尝试，以及最近的反思，为了能够尊重、保护更多用户和消费者的权益，我们决定今天起，360智能摄像机删除所有直播相关功能，只提供安防监控功能。水滴直播平台也全面关闭，不再提供任何直播服务。

我们会坚定不移地向全国幼儿园继续免费提供360智能摄像机，将帮助家长实时了解自家孩子动态这一事情继续做下去。并且，360智能摄像机会针对幼儿园使用场景，进行针对性升级优化。

陈菲菲随后现身某问答平台，表示支持水滴直播关闭，但360反思不诚恳，并要求周鸿伟本人对“黑公关”说辞进行道歉。

水滴直播到底哪里做错了

1.对商家提醒、监管的缺位

今年9月，360水滴直播曾发布相关公告，要求开通直播的商家需要在直播区域设置明显直播提示，张贴提示贴纸以告知顾客。

但实际上，有记者在走访调查中发现，部分使用水滴直播的餐馆商家并没有按照要求贴有公告提示消费者，水滴直播平台也并未对此做出任何处理。

而少数张贴提示语的商家，内容一般为：“正在直播 感谢关注”、“我的精彩生活，分享给你看”。与其说是提示，不如说是模糊关键提示后的变向广告。作用微乎其微。

水滴直播提示语

同时，尽管水滴直播实行了用户实名制、签署直播协议，但商家能直接自行决定视频内容的公开与否，这样的规定，无异于把内容的第一审核权给了商家，造成的恶性后果不可估量。

2.侵犯公众隐私

在陈菲菲的调查视频中，一名中年男子和年轻女子在饭店互喂食物的场景被直播出去，弹幕充斥着“这女的不会是小三吧”等恶意揣测和污秽言论。

除此以外，水滴直播平台上还有健身房中女子锻炼的身影，幼儿园嬉笑玩闹的孩子，网吧专注游戏的少年，酒店房间的私密画面等等。

画面中的人对于自己“被直播”的不知情，成了大众对此次事件最深的恐惧来源。

另外，即便商家提示消费者“本店有直播”，如果消费者不愿意出现在直播画面中，但又想要在某公共场合下出现，这个矛盾怎么解决？若是因为直播消费者的银行卡密码、第三方支付密码泄漏，此类财产安全谁又来负责？

律师表示，未经他人允许将摄像头录摄公共场所画面、个人形象挂到网上任人点击，是一种侵权行为，涉嫌侵犯他人隐私权；直播平台对用户所直播的内容有审核的义务，如果直播内容侵犯了他人隐私权，直播平台也要负相应的连带责任。

3.模糊监控与直播的区别

周鸿祎曾在接受专访时表示：“手机直播、摄像头监控也好，都是现在的技术包括网络带宽提供了很多手段，技术手段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看你怎么用它。”

姑且不谈“技术无罪论”是否正确，但用“技术”模糊监控和直播的概念，是完全错误的。单纯的监控是以安全为出发点，严格限制了可以观看的人群。但直播却完全不同，有商业意义的直播在发挥监控作用之外涉及到的利益链条，也成为公众不满的原因之一。

从商家角度来看，选择直播似乎“无可厚非”。毕竟当下营销推广成本和房租、人力成本一样只升不降。摄像机直播模式降低了小微企业的推广成本，这是360智能摄像机广受小微企业欢迎的主要原因，也是水滴直播事件屡见不鲜的重要原因。

另外，涉嫌侵犯用户隐私的摄像头将内容直播出去，给直播平台带来的流量，早已超过了公益、安全的范畴，而是成为了资本家牟利的工具。

这是一个人人可以直播的时代。但如果监控设备越界让路人成为主角，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一家直播平台上的内容，乃至成为被人评头论足的谈资，摄像头将会变得无比可怕。

如何治理直播平台乱象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水滴直播第一次引发类似的质疑。

今年3月，有媒体报道，在水滴直播平台上，全国多地不同学校教室内画面被直播，涉及范围涵盖幼儿园至高中生多个阶段。有人认为，直播将课堂中学生的一举一动暴露在网络之中，涉嫌侵犯学生隐私，且会对学生造成心理压力。

5月，媒体再曝“水滴直播监控直播酒店内衣店”，称直播平台上选取的都是实时摄像头拍摄到的景象，大街、酒馆、小区、餐馆，甚至酒店、内衣店，而公众却毫不知情。

360水滴直播事件的背后，反映的是当下直播平台疯狂生长的乱象。

早在直播行业方兴未艾的2015年，中国在线直播平台数量便接近200家，其中网络直播平台用户数量已经达到2亿，大型直播平台每日高峰时段同时在线人数接近400万，同时进行直播的房间数量超过3000个。

2016年“中国网络直播元年”后，网络直播平台进入“百团大战”阶段，其中，YY、斗鱼、虎牙、映客、龙珠、熊猫TV六大直播平台“称王称霸”，京东、淘宝、蘑菇街等平台入局垂直领域直播，“直播+”的概念被提出，依靠摄像机的360水滴直播也接踵而至。

风口之下为赢得一席之地，直播平台各出“奇”招，甚至试图触碰道德、法律红线。

前几天，常年从事极限高空运动的吴咏宁不幸坠落身亡。据悉，吴咏宁生前曾在多个平台上同步更新自己的高空运动视频，其中一个平台中收获55万火力，（10个火力相当于人民币一元）。直播收入成为吴咏宁无视生命安全进行极限运动直播的重要原因。

但快手、美拍以及火山小视频等直播平台事前对超高风险直播内容的不闻不问，事后忙不迭撇清关系称从未与吴咏宁签约的行为，令人心寒。

另外，一些直播平台为了吸睛，在内容上大打擦边球，播出暴力、低俗、淫秽内容，“勾引”未成年人充值观看，每月更换名字躲避监管，也令人忧心。

像水滴直播这样比较知名的平台，主动、永久性关闭，或许是国内首例，而这也许也可以成为直播平台自我约束、自我管理的一个借鉴方向。

但直播乱象仅依靠平台自律是远远不够的，法律必须牢牢勒住技术发展的缰绳。从提高门槛到实时监督再到事后惩处，每个环节法治都不能缺席。

看完记得给靠谱君一个赞后再走呗！

编辑｜董雅婷

校对｜刘 青

来源｜人民日报、刺猬公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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